一碗浆水面里的甘肃乡愁
在黄山脚下,当徽墨在歙砚上缓缓研磨时,徽州人书写的是千年文脉;而在西北黄土高原,甘肃人正用一碗酸香沁脾的浆水面,勾勒着属于他们的生活史诗。这两种看似无关的文化符号,实则都承载着地域特有的时间哲学——歙砚积蓄墨韵,浆水发酵时光。
时光淬炼的西北智慧
浆水面的历史可追溯至西周时期的“酢浆”,《吕氏春秋》已有“和之美者,赪酢浆”的记载。甘肃地处干旱地带,冬季漫长,先民利用乳酸菌发酵技术将蔬菜贮存过冬,意外创造了这种兼具食用与药用价值的饮品。经科学验证,浆水含大量乳酸菌、酵母菌,能解暑消食、降压安神,对消化不良的都市人群与“三高”患者尤为适宜。
在陇中地区,至今保留着“接浆水”的习俗——如同徽州匠人传承制墨技艺,家家户户保留老浆水作引子,新老交替间延续着微生物的生命脉络。去年盛夏我在兰州老街品尝过的浆水面,碗沿凝结的水汽与歙砚上的墨痕,竟在记忆里重叠成同样温润的东方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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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手复刻的陇上风味
制作浆水需先准备陶瓮或玻璃罐,切忌金属容器。取芹菜、包菜等时令蔬菜洗净焯水,与煮沸的小米汤一同倒入容器,兑入半碗老浆水作酵引。用洗净的卵石压住菜蔬,覆盖纱布静置三日。待液面泛起细密泡沫,酸香扑鼻即成浆水。
煮面时选用甘肃高筋小麦粉,揉面时加入少许盐碱水,擀成铜钱厚薄的面皮,叠起后用徽州歙砚的锐利边缘(当然更推荐专业切面刀)切成韭叶宽窄。面条在沸水中三滚三扬,捞入冰镇浆水,佐以炝炒的韭菜花、油泼辣子,最后点睛一撮海盐。
记得初次发酵浆水时,我误用不锈钢盆导致发酵失败。后来仿效敦煌壁画《制酪图》中的陶瓮,才成功唤醒乳酸菌的活力。当酸冽的香气从瓮口飘出时,恍若听见了丝绸之路上驼铃与研墨声的和鸣。
舌尖上的文明对话
食用浆水面需避开寒凉食材,胃虚者宜佐姜丝暖胃。发酵过度的浆水可兑面汤调节酸度,如同徽墨大师在歙砚上调整墨浓。这道凝聚着古人生存智慧的面食,与徽州文房四宝同样诠释着“道在器中”的东方哲学——歙砚研出的是墨香千载,浆水酿出的是酸香百年。
当我们在黄山脚下挥毫泼墨,在黄河岸边捧起浆水碗,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载体都在诉说着同样的真谛:最动人的传承,永远诞生于人与土地的深刻对话之中。